秋水怪

当我老了(指珊)

昏暗的烛火下,一位慈祥而优雅的老妇人正拉着甜美女孩的手,微笑的端详着她,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刮过林间,留下微弱的回响。
这是和平年代,离那场被学士们纷纷记入史册的战争已相去六十多年……
那时候盘旋在空中的巨龙啊,张开的双翼足以遮住北境那惨淡的日光,喷出的火焰如同不灭的太阳般焚烧着成千上万的生命,但这都不足以抵挡住从林间喷涌而出的白鬼,他们的寒冰能让哭声像无声的霜花一般瞬间凝固在北风中,长夜漫漫,尸鬼们受到夜王的召唤,从死亡中爬将出来,带给生灵无尽的绝望和痛苦。
但今天要讲的不是这些,老妇人笑了笑,挪动了下舒服躺在软垫上的身子,这个房间可谓是整座城堡最为温暖的地方,在她将王位退让给侄子后,就一直住在了这里。
尽管临冬城寒冷的空气足以让她感到无法替代的信赖和安全,可以说她对此也怀有深沉的爱,但同样的她也喜欢着南方的夏天,在那些瓜果熟透的甜香里,过去如同身处危险沼泽中的她,将所有少女忐忑的梦想与希冀都奉献给了夏天。
“虽然不想承认,但我也曾差一点儿爱上一个人…可以说那是真实的爱情。”老妇人甜甜一笑,眼睛发亮,似乎又回到了那段岁月:“我知道,我的孩子,你会问,我结过婚,和兰尼斯特家的提利昂公爵,但那是一场有名无实的阴谋,他有喜欢的女孩,而我呢,仍在渴望着英俊勇敢的王子,怀抱着一大捆美丽迷人的玫瑰,带着南方灿烂的阳光将自己从君临里救出去。”
“但是,”老妇人说着摇了摇头,忍不住又笑了起来,温柔的说:“救我的并不是歌谣中英武非凡的王子或者骑士,而是一个矮小的阴谋家,绝顶聪明的混乱制造大师,最为卑劣的是,他是一个妓院老板……”
她笑出了声,继续道:“你可以想象他的地位有多低微,领地只有一座满是荒石和羊屎的小岛,但在簒夺者战争中他父亲和我外公私交甚笃,便将还是小孩的他接到了奔流城当了养子,后来一场几乎送命的决斗将他的纯真和正直彻底击垮,也击垮了可怜的莱莎阿姨。”
“莱莎阿姨可是想把您推下月门堡的人!”女孩提醒道。
“是的,亲爱的,是的,但是她依然很是可怜,我一直都同情她的遭遇,如果那天堆完城堡,他没有吻我,莱莎阿姨或许不会如此迅速的死掉,他将我从她手中救了出来,而从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和他的命运暂时缠在了一起,他成了我的老师,一位最好的权术老师,而我渐渐从夏日炎炎的梦中清醒,意识到那些歌谣是多么的虚伪和天真,我开始常常在夜色温暖的烛光下观察他的眼睛,鼻子以及嘴唇,他的瞳孔是针叶林的灰绿色,两鬓微白,长袍优雅整洁的贴在他精瘦的身体上,他长得很是英俊,是一种和骑士王子不一样的英俊,我猜他年轻时一定也很漂亮,常常的,我察觉到在鹰巢城里没有人比他熄灯更晚,也没有人比他更早起床,因为我经常无法在早上找到他的身影,即使是一大清早,那时候莱莎阿姨死了,他身为谷地守护代理人,有名无实,地位岌岌可危,随时都有被扫地出门的危险,可不知怎么经他一番安排,”老妇人又笑了起来,仍带着满满的崇敬:“就将那些上来火急火燎讨伐的贵族们一一又请了回去,不费一兵一卒。”
“当然身为他乐意教导的弟子,我也猜出了其中的几个关键人物,”老妇人有些得意的快乐起来,“与他的谈话,总是能感受到一种绝佳的思想触碰,我猜就是那时候,唔也说不准是什么时候,在我对他感到越来越信任的同时,他也慢慢对我无法控制的倾泄了计划与秘密,但那对我们双方都是绝顶危险的,尽管有时我们会接吻,他会为了我最爱的柠檬蛋糕从南方运上几百箱的柠檬,但是我一直都不停的提醒着自己,对他来说,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不过是他的棋子,一颗不停往上攀爬的棋子,他可以杀了赏识提拔自己的恩师和对他情深似海的情人,那势必有一天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我毫不犹豫的牺牲掉,但每一次这样的提醒都能让我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失落与痛苦。”
老妇人叹了一口气,悠悠道:“那时候我毕竟还是有些天真的,在勾引继承人哈利成功后,他的举止有些异常,那让我产生了错觉,我以为他对我有着真心的爱,便不顾一切的约他到橡树林中,表露了心意。他沉默了很久,直盯着我看,我分不清那眼中是爱还是欲望,只记得那眼神让我感到极为可怕,仿佛看到了内心最为深处而真实的他,最后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冷冷的说明天,哈利将带我出去幽会,请我一定要赴约。”
“我听后也没哭,只是感觉一阵失重感,就像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去,但我不甘示弱,甜甜的回敬他,一定不会叫他失望,那时的我还是孩子气的,直到了最后,也就是大战开始之前,布兰登从长城回来了,他再也不是我那个一心渴望当骑士的甜美小弟了,他成了三眼乌鸦,一个能够看到过去未来的绿先知,他指控他背叛了我的父亲,艾德·史塔克公爵,以至于他被瑟曦关进了大牢,又被她的疯儿子处死……那个时候我哭了,但我忍住了,这件事情事实上没有什么好怀疑的,别人或许只看到他友善亲和的一面,但我可是最懂他的人,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投机者,没有任何荣誉可言,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只好对他判处死刑,是的,即使这样我也并不想他死,只是……他必须死。”
“他在死前曾说过他爱我,我不知道那是恳求宽恕的假话还是死到临头的真言,但我也做得不错,我一直让他无法明白我是真的爱他还是说了句假话而已……你看,其实爱情在权力的争斗与道德的审判之中多么的渺小,它随时都能被牺牲掉。”
“只是,珊莎姨妈,他为什么会从谷地来到北境呢?”
老妇人听后怔了怔,揉了揉发酸的眼角,良久,一语不发。
“即使在父亲和众多封臣的逼迫下,这么多年来您又为何一直未嫁呢?”
老妇人还是紧抿着嘴唇,转过头去瞧窗外孤寂萧索的城墙,“他叫什么名字?你怎么不问问我?丹妮。”
丹妮是琼恩给他最小的弟弟最小的女儿命的名。
这时名叫丹妮的年轻女孩叹了口气:“他叫什么名字?珊莎?”
珊莎是她请她问这句话时,务必不要加上阿姨这个称呼的,“我已经老了…”她曾这样解释道。
“他叫培提尔,我一直记得...一直记得...”老妇人叹了口气,睡眼惺忪,似乎暗含泪光,“他说,i have loved you,more than anyone...”苍老的声音悲伤的念道,接着渐渐的合上了眼睛,在夜里沉沉睡去。
几乎每天晚上,这个退位的女王都要给她讲述一遍这个故事,似乎关于他的回忆令她沉迷而快乐,丹妮给她掖了掖被角,又叹了口气,昔日掌权者的威严已一去不复返,余下的尽是岁月残留的温柔和芬芳,珊莎这样整日回忆过去的日子已经很久了,而她不谈论王子,不谈论巨龙,只爱谈论那个有着灰绿眸子的小男人。

丹妮吹灭了灯,转身慢慢离开了,窗棂边一大盆的薄荷草散发出微弱的清凉气息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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